拜拜

就不要回头了

坏小孩(上)

啊啊啊啊啊啊好喜欢啊(*σ´∀`)σ

半糖微甜:




他们说我是坏小孩,罪名是你。


1 /N


和马伯骞上的长丹中学不一样,我上的高中是没有门禁的。两所学校离的不算太远,我一路骑自行车过来约莫十几分钟车程。我把自行车停在马伯骞的宿舍楼下,看了看表,距离长丹中学的宿舍门禁时间只剩下二十分钟。


我掏掏口袋打算拿手机给马伯骞发微信,完了才发现我出来得太匆忙,把手机给落下了。


“马伯骞!”


讲真的,在宿舍楼底下大喊他名字的行为真的一点都不高贵。时间不早了,零零星星有几个被打扰睡眠的人探出头来看我,不满的眯着眼睛想看清楚站在底下的人是谁,头发乱糟糟的飞上天去。我颇有些无辜的歪歪头,没怎么感到不好意思,只想着明天事情传开了我肯定得被同学笑话,像前几次来找他的时候一样,下回出来可得让他请客作为精神赔偿。


我仰着头,今天晚上的天空清澈见底,没有云,星星也不见半颗,温生毕竟是个靠海的小镇,远远的还能看见渔港的灯塔在山头上亮着。夜色浓重,我站在他宿舍楼旁新建的路灯底下,马伯骞从二楼的窗户闻声探出一个圆圆的脑袋,表情惊喜极了,傻不溜丢的。我懒懒的朝他挥手。


“你等我一下呀!”他大喊一声,把脑袋缩回去,动作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神经病,叫那么大声干嘛,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逃跑了似的。我在心里嫌弃他。我都为了你特地骑来这里了,还能跑了不成?


我等他下楼,耳边的风从码头一溜烟疯跑过半个温生,带着空荡楼梯间里回荡的脚步声灌进耳朵里。过没一分钟他就笔挺的站在我面前,灯光底下的白色体育服让他看上去干净极了,像老文艺片里面永远一尘不染的心头白月光。我在心里咬牙切齿的骂他生的过分好看,看过千千万万遍还是觉得惊艳,又骂他太傻,恨不得用力捏几下他那张笑成地主家的傻儿子的蠢脸泄愤,可真看着他我又下不去这个手了。


“你怎么来了?”他边说着边呼噜了一把我刚洗好的头发。


“摸头长不高。”我看他一眼,心脏猛地重重的乱跳了两下,整个人都显得局促而慌乱起来。我颇有些做贼心虚,虚张声势的口气凶了些,一把拍掉他作乱的手,用力没控制好有些过猛。


他的眼睛像最烈的北国雪地里的酒,又像森林里最澄澈温润的琥珀。


里面有我,晶莹剔透。


我再不敢直视他,这一切本该如郑重而滚烫的誓言一样掷地有声,我在来路上演练过好多遍的,而不是像此刻,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平静却不见效,一闭眼就胸口闷痛,呼吸困难,如被冲刷上岸的濒死的鱼。我两眼一黑,窘迫又狼狈,计画已经全部乱成浆糊,几乎是倚靠着本能在行动,差点把“你的眼睛真好看”这种话都说出来。


在他面前我总不像我自己。


我整个人都不像踩在踏实土地上,又想到他的自行车最近坏了,只能和我共乘一辆,就慌不择路的把自行车手把胡乱塞进他手里,开口用尽力气却像中二少年轻飘飘的玩笑,孤注一掷如孤岛丢出的瓶中信,而他是我的唯一救赎。


“马伯骞,你带我逃跑吧。”


2 /M


十一点四十五。
距离长丹中学的门禁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你怎么来了?我问他。


他半晌没说话,我静静的等,抬眼看他。


周震南就站在我面前,站在路灯底下。灯光碎成一把没有温度的星,俏皮的窝在他精致的发旋里,又温柔的攀附在了他前几天才剪了的浏海上,齐齐的剪到眉毛的长度。他今天穿了枣红色的卫衣,像一朵低调却漂亮的红玫瑰,在温生醉意的风里安静的燃烧,带刺枝条已经被收起,刻意留了最平静柔软的一面给我。


他有最危险的清纯,最天真的勾人,无意还像有意,有情还像无情。


我感觉自己也醉了,鬼使神差的想摘一把星星给他,然后手被凶巴巴的拍掉。他斜着瞪我一眼,没什么威慑力,倒像一只呲牙咧嘴的小奶猫“摸头长不高。”


“马伯骞,你带我逃跑吧。”


我当然会带你逃跑。


我前一阵子细想起来,越发觉得周震南大概是最最讨人喜欢的那种小孩,也恰恰是我最最应付不来的那种。他可爱又机灵,所有的任性和跋扈都精准拿捏着力道,所以我只有纵容他的调皮捣蛋,又克制不住的对他好。他不作乱的时候也总是一副甜腻而乖巧无害的样子,但性子固执的很,要真打定主意想做什么事了,谁也拘束不住他。像今天也是,想来就来,没有半点顾虑。我叹了口气,又想我或许应该原谅他。因为他的每一次逃跑,都有我毫不犹豫的做他的共犯。


不论做什么,他站在我面前,我总拿他没有办法的。


他从来就没有打算问我要一个回答的意思,走就对了,所以我也只是想想咱们今天要露宿街头了,并没有说出口。我骑上他的自行车,他慢悠悠的接着坐上了后座。


我们很少这样坐同一辆自行车,这种感觉带着一种陌生的奇妙,像在公园里捡到一只米白的小奶猫,眼睛晶亮的看着你,皮毛尽湿——很喜欢,喜欢极了,不能更喜欢了,整颗心脏都被湿漉漉的喜欢浸满,同时被赋予一种莫名的责任感,奇怪的占有慾也在疯狂膨胀。


他不像坐在我身后,倒像坐在了我手心里,我心尖儿上,轻飘飘又沉甸甸。


“咱们去哪啊?”


“还能去哪啊”周震南一开口,声音就热乎乎的扑在我耳后,在风里听起来却有点遥远“去秘密基地呗。”


“你小心点啊,别摔了。”我回头了一眼看他巴在后座的椅垫上的手,小心的维持着平衡。


明明抱我也可以的。


我用力踩下踏板,龙头不稳的拐了几个弯,果不其然的听他哇喔的喊了一声,带着浓重的鼻音,认命的把手环上我的腰。


这样才对嘛。我不可遏止的笑起来,自行车开始笔直的前进,我把未完成的作业和宿管大爷“小兔崽子怎么这时候还出去”的唠叨全丢进身后的风里,他似乎是有些倦了,一反欢脱的常态,只安安静静的把脑袋抵在我背后,其中的全然信任教我心悸,长丹的体育服很薄,夜半的凉风里他是我全世界唯一的热源。


周震南说的秘密基地是我俩读的初中的大礼堂,门锁锈蚀了大半,我俩读初三的时候,偶然发现拿根铁丝戳进去里面转转就可以打开,从此之后常常偷溜进去也没被抓到过。


我第一次见他就是在这里。


初二那年的英语演讲比赛,等待区乱七八糟的挤满参赛的学生,大礼堂的隔音不好,被警告了太大声会影响到台上的人,大部分的人都拿着稿子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嘴里唸唸有词,偶尔还参杂着浮夸的手势,装模作样的老道士似的。


我并不紧张,上初中之前我都待在洛杉矶,背英文讲稿比搞懂那些乱码一样的成语要来得容易的多。抽到的序号在下半场,还要一阵子才轮到我,讲稿翻来覆去也是一样的内容,我顺过两遍就觉得没什么意思,干脆坐在地板上等,看着那些人在我面前坐立难安。


然后我看见对面的地板上也坐着一个人。他靠着墙睡着了,眼尾斜斜向上飞,像两根墨黑的羽毛落进雪地里,带着张扬的刺激性的精致和平和。他抱着膝盖睡在空调风口的位置,碎发频频被吹起来,头发染成了软乎乎的冰拿铁的颜色,看上去有些冷,小小的一团咕嘟咕嘟的往外冒着凉凉的甜味,像生日蛋糕上裹着透明糖浆的甜桃子。


我不知道自己愣愣的看了他多久,可能是几分钟,可能是十几分钟,总之是被叫号的同学大声的喊了好几次名字才回过神来。我应了一声,上台前把自己的体育服外套脱了盖在了他身上,外套是米白色的,带着浅浅的灰,他看起来像被一朵蓬松轻盈的云拥抱着、保护着。会有个好梦的吧。我一只脚踏上大礼堂舞台的台阶,回头看了他一眼,突然感觉心安。


后来那次比赛我因为比赛前光顾着看他所以只拿了第二,英语老师颇为惋惜我没能拿到第一,念叨了好一阵子,但我并不特别介意。颁奖典礼的时候我站在队伍前端,探头探脑的往后找他的身影,甜桃子身上穿着我的外套,和我中间隔着一个人,拿了第四。挺厉害的嘛,我暗忖着,连举着奖状对着摄象机笑起来都失了分寸,据后来我同学看到照片以后毫无同学爱的说法就是笑得像个弱智。


隔天的午休甜桃子来了我们班上一趟。他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朝里面望了望,怀里抱着叠得齐整的体育外套。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的关系,我总觉得他傻里傻气的像个小孩。他趴在了窗台上,整个身子都往里面探,小心翼翼的戳了戳窗边同学的肩膀,把外套上深蓝色线绣的班级和名字举起来给他看。


“我要找那个……马伯骞,他在教室吗。”他不记得我的名字,又把外套转过来自己确认了一遍,然后一个字一个字重复。


“马伯骞!外找!”


我的位子在距离走廊最远的那一排,外头隔着一个小广场,对面还有另一栋教学楼,我早早的就已经看到他抱着外套从对面走过来。我应了一声,站起身走到走廊上去。


“谢谢你的外套。”甜桃子把外套递给我,又附加了一句“已经洗干净了。”


“啊还有,能借我一枝笔吗,”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小纸条,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我的蓝笔“星期五一起去吃冰吧?我请客。咱们得第四节课去,中午人就多了,反正你们班第四节是英文,不上也没差。”


“你可以来的吧?”他把蓝笔和纸条塞进我手里“要真不行再打电话给我。”


那么拜啦。他一边往他们教室的方向走,回头朝我挥挥手,附赠了一个有些腼腆的笑。我手里攥着那张写着他电话号码和班级姓名的纸条还有些愣。


2年1班,周震南。


他笑起来眼角眉梢挂着淋上蜂蜜的松饼热呼呼的香味和最干净的春暖花开。
我咽了口口水。
完蛋了。


周震南在到了大礼堂之后就一直躺在舞台的地板上不说话,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想什么。我躺在他身边,把回忆倒带再看一遍,发现他第一次见我就是打算和我一起逃跑。


我和他一跑就跑到了现在。


我睁开眼睛,侧过头看他,他还是闭着眼睛,像我第一次见他一样。


我上一次见他是多久以前了呢,好像有几个礼拜没见了。我们上了不同的高中以后也渐渐的少了见面的机会,虽然微信总没有断过,但总归不比见面踏实,我有那么一刻突然感觉眼前的周震南好陌生——我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我抓不住他,他除了我以外也有自己的生活,他总归不是我的所有物,总有一天也会跟别人一起逃跑,那个人不会总是我。


近乡情怯一样。我突然感觉我很想念周震南,不管是初中时候的周震南还是现在的周震南,虽然他此刻就躺在我身边。


“走吧。咱们回家睡觉了。”周震南打了个哈欠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尘土。


“我宿舍门禁早过了。”我翻了个身,没站起来“我还以为我们要睡在这的。”


“回我宿舍睡啊,这里多脏啊,”他踢踢我的屁股“智障起来了。”


我听他这话竟莫名的有些慌,坐起来的时候他已经跳下了舞台和观众席的高低差外往走了“你宿舍今天没人?”


“室友和女朋友出去了,今晚不回来,”他回过头朝着我笑,明艳极了,竟有几分得逞的意思。


“所以换我带我女朋友回家啦。”


完蛋了。
他好像还跟初中的时候一样,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我快要抓不准距离了。


——TBC

评论

热度(32)